对符赤锦来说,从头到尾唯一的目标便是鬼先生。
小师父被绑走已将近一日,戚凤城等人根本没有掩饰踪迹的打算,迳驱车驰入弃儿岭深处,鬼先生早在无央寺左近布下天罗地网,以胡彦之及白额煞的身体,硬闯不啻死路一条,更何况将大师父独自留在越城浦,本就险极,漱玉节又已将绮鸳等潜行都的一干精锐悉数召回,符赤锦手上无有更多可用的筹码,只好先请二师父将老胡、陈三五带回,裹伤敷药调养精神,再别作良图。
胡大爷对累得小师父陷身贼窟一事,甚感自责,尽管一个字也没说,却敛起了平日嬉笑怒骂的无赖神气,一路上紧盯著车帘之外,一言不发。
要寻小师父,非来无央寺不可;而要将她平安救出,则须著落於鬼先生身上。
当鬼先生行出大殿时,符赤锦即欲追去,又恐被其他人盯上,反生枝节,苦苦忍耐,好不容易觑准时机溜出大殿,鬼先生已不见踪影。白额煞蹲下身来,捏起一把湿土凑近鼻端闻嗅,又观察了地面诸般痕迹,一指西方,沉声道:“那儿。”
符赤锦略一思量,低道:“你快追去,我能照顾自己。”
白额煞犹豫片刻,点头道:“地图你拿著,我已记在这里。”
伸出骨爪弯钩的食指尖,点了点额际太阳穴。
符赤锦“嗯”了一声:“留神些,一会儿在谷外会合。”
身披簑笠的昂藏大汉将灯笼留了给她,转身掠入夜幕,一霎眼便去得无影无踪。
(拜托你了。一定……一定要救回小师父!
她辨识地图的本领不算高明,幸而白日里已在弃儿岭附近勘查过几回,还备妥了御寒用的大氅,以免夜凉沁肌,受了风寒。
鬼先生给的路观图上,绘了三条由弃儿岭前往冷炉谷——若胡大爷推断无误,七玄大会的真正召开地点当是在天罗香——的路线,一条径直穿过万安邨、万姓义庄,算是出入此间的大路,另一条则是绕过大半个山岭的小路;第三条则向南迂回而下,往距弃儿岭最近的水道,但也是十数里外了,就图面看著是最远的一条。
大凡女子都怕鬼怪,宝宝锦儿虽智计过人,也算有一身好武艺,却不想寒夜掌灯,孤身穿过荒凉的乱葬岗,况且依胡大爷说,万安邨才发生过奸淫烧杀的惨案,也损了不少人命;冤魂新丧,作祟最是厉害。符赤锦念头一转,毫不犹豫选了第三条。
由无央寺圮坏的侧门行出,果见得山路之间,停著一大两小三辆马车,较小的那两辆其实也不算小,各由两马拉著,是大的那辆体型惊人,前头辔轭间足足套了四乘,车后还系著两匹,兴许是中途置换之用,也可能是所载之物重量惊人,下坡时须藉以缓冲,以免失驾倾覆。
六名身著鱼皮紧靠、腰系彩绸的天罗香女郎,扛起一座比寻常棺材还长、宽高却窄的巨大木箱,小心翼翼地将缠满铁鍊的箱子,抬进了较大的那辆马车里。
天罗香教下虽都是些娇滴滴的妙龄女子,可自小习武,一运内功,气力丝毫不逊苦力纤夫;瞧六人抬得唇面皆白香汗淋漓,猜也猜得到箱中所贮,必是妖刀万劫无疑。
符赤锦远远便吹灭了灯烛,小心捏著袖里的织锦香囊,以免刀魄相互共鸣,被天罗香之人察觉行踪。
天罗香要将那怕没有几百斤重的石刀万劫运上弃儿岭,总不能教年近古稀的大长老上肩扛来,必备下押运的车马人手;弃儿岭自外於越浦周围的水运网络,三条路线中却特意安排一条水路,自是为了方便移动万劫。
这阵忙活里没见蚳狩云踪影,兴许是早早上了车,却不知坐的哪一辆。女郎们装载妥适,将车门闭起,其中五人上了头一辆马车,只一名头领模样的上了末尾那辆。
驾车的清一色全是男子,吆喝挥鞭,鱼贯上路,两辆小车前后夹著载运万劫的四驾大车,正是最安全保守的戒护队形。
车队甫动,左右林翳间飞出十余骑,散在车队前后四周,导行环护。马上之人黑衣皮甲、各擎兵刃,服色与车夫相类,腰间亦系著同款式的斑斓锦带,一看便知是金环谷的战力中坚,由鬼先生自锦带豪士中挑选出的好手,显然他自己也明白:在不知“天罗香已是狐异门暗桩”之人眼中,未得玉面蠨祖携行的万劫,兴许是今夜所有妖刀中最容易下手的一柄;夺将过来,也好在接下来的谈判角力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符赤锦藉著头顶月光,远远跟著这支押送大队,多少消减了些荒岭夜行的异样之感。天罗香车队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以符赤锦的脚程,甚至不怎么需要用上轻功,反而时不时得暂停片刻,以免跟得太近,泄露了行藏。
她还在想这般磨磨蹭蹭,一个时辰到不到得了冷炉谷,前头大队却突然停下,戒护的骑士们并未离鞍,在最外围散成环状;最末一辆车下来了那名首领模样的年轻女郎,掠进树林子里,不知做得什么。“休息么?这也未免太……”
符赤锦灵光乍现,忽然省觉:“是等人!她们在等什么人!”
想起小师父被劫往无央寺后,没见有被移往他处的迹象,腴沃饱满的胸膛里怦怦直跳,顾不得可能被对方察觉,悄悄摸至车队附近,觅得一株枝桠粗壮、宛若伞盖的老树飞掠而上,透过林叶缝隙紧盯著车队,暗祷一会儿能见小师父被押送过来。
只可惜天未从人愿。
约莫盏茶工夫,女郎去而复返,两手空空,俏丽的面庞上透著一丝疑惑拘谨,正欲垂手禀报,车里忽响起蚳狩云沈著的声音:“还是没有么?那便不等了。我们走。”
女郎乖巧地应了声“是”,敏捷地攀入车厢,大队继续出发上路。
符赤锦心中不无失望,待车马走得远了,才一跃而下,从一旁的矮灌丛中取回藏起的大白灯笼,喃喃道:“怪了。她们……到底在等谁?”
忽听一抹阴恻恻的嘶嘎嗓音怪笑道:“她们肯定等不到啦。好在本座却等到了你,女娃娃。”
一名身高颀长、秃顶微佝,彷佛竹架蒙布似的枯瘦身形晃出林影,露得半身,“砰”的一声似是放掉了什么,两枚髑髅般凹陷的眼洞中,被月华映出妖异的青黄诡芒,衬与一口参差尖利的黄牙,简直像似野兽多过人,竟是栖亡谷畜生道之主、“照蜮狼眼”聂冥途!
符赤锦心底一寒,面上却不露声色,杏眼微眯,怡然笑道:“狼首中途拦道,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一名后生小辈啦。我大师父说了,若是江湖相遇,记得问候狼首安好。”
聂冥途脚下不停,缓步行出幽影,彷佛没听见她的话,咂嘴忝颜,怪眼不住在她凹凸有致、饱满傲人的胴体上巡梭,尤其那双巨硕绵软,於呼吸言语间频频起伏轻颤,彷佛将要溢出衣襟的肥硕乳瓜,更看得他色授魂消,几欲流下馋涎,轻声笑道:“你这娃娃好,一点儿都不输我在娑婆阁见著的那个,这身段更是……我要刚出莲觉寺便遇到你,那该有多好,干死了还能烹成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就著炖化了的肥硕奶子下酒,那股子膏香脂润,还有油滋滋、软绵绵的销魂口感,可比什么蹄膀花胶都要美味。这七玄大会真是好啊,有吃有拿的,美死人了。”
符赤锦终於听明白他说的是烹吃人肉,头皮发麻之余,不由一阵恶心,他那轻细黏腻、如痴如醉的语气宛如蛇蚁爬颈,远比粗鄙的威胁斥骂更令人惊心,刹那间她忽生错觉,彷佛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趴在飧盘之中,一会儿便要被切下奶子腿股,放入他那灰扑扑的血盆大口中——“聂冥途!”
她咬牙厉笑:“你那烧炖猪脑的毛病治好了么?要不瞧瞧这本经书上写得什么!”
伸手入怀,便欲取什么物事的模样。
聂冥途面色丕变,料不到在这荒山野岭逞凶作恶,竟也能遇著克星,本能闭眼转头;符赤锦把握一瞬之机,却未抽退,反扔开灯笼,和身扑入聂冥途怀中,薄锐的分水蛾眉刺滑出袖管指尖,迳取狼首咽喉!
劲风及体,聂冥途终於省悟是计,已然不及回臂,暗赞这女娃娃够狠够刁,干起来当极过瘾,倏地张口,“铿!”
一声咬住青汪汪的尖锐匕尖,任凭符赤锦身臂撞至,亦不能再进分毫,唇畔扬起一抹狞笑,睁开眼睛双臂一合,欲箍她细圆的葫腰!
而符赤锦等的就是这一刻。
聂冥途轻功之强傲视天下,决计不在他赖以成名的眼术之下,符赤锦所擅乃贴身短打、小巧腾挪的功夫,无论短程竞快,或长途比拼耐力,都万万不能是聂冥途的对手;要在狼爪下全身而退,掉头逃跑是看似聪明、实则愚笨的判断,唯有杀掉聂冥途,或令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才是唯一的良解。
聂冥途睁眼的刹那间,符赤锦凝聚神识,居高临下紧盯著他的眼瞳,蓄势待发的“赤血神针”一贯而入!
自狙杀岳宸风失败后,宝宝锦儿深知未完成的“赤血神针”瑕疵甚多,贸然施展可能全然无效,又或无法控制威力,等闲并不轻用。然而,适才草草翻过的几页寂灭刀心法,却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方向和启发,虽未经验证,总觉对赤血神针的把握似又多了几分,神功轮廓益发清晰——这直可说是前所未有的玄妙之感。
此际恶狼拦道,为求身免,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了,索性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豪赌一把,赫见聂冥途双眼圆瞠,整张脸胀得血红,额际颈间青筋暴凸,彷佛满颅红白俱沸,似将爆出,心中一喜:“……得手啦!”
正欲运劲一送,以蛾眉刺捅他个舌串颅穿,谁知身臂忽软,一股难以言喻的睡意涌上,几乎倒头栽落。
总算她应变快绝,薄刃撤手,往狼首胸腹间蹬落玉腿,这软弱的一蹴自伤不了人,却借力倒纵开来,落地时脚步踉跄,一跤坐倒,微微松开的襟领间晃起滔天雪浪,酥白的肥硕乳瓜起伏剧烈,却怎么也挣持不起,衬与鬓鬟散乱的模样,月下看来,更增几分诱人凄艳。
聂冥途纵使凶残,“赤血神针”毕竟非是好相与的,他伫於原地并未追击,好整以暇地调匀了气息,勉强压下胸中脊后那股“浑身精血震动”的不适。所幸这妖妖娆娆的大奶小花娘火候尚浅,寸息的拿捏失了准头,实际施展眼术的时间不过一霎;只要再被她直视一息,现而今站著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你这门眼术挺有意思啊。”
狼首劈啪啪地剔著黄褐骨甲,啧啧两声,缓缓从风叶飒然的林隙碎影里走出,逆著月华的高瘦身形在地面上投出长长斜影,渐渐漫过了单手撑地吁吁娇喘、面色苍白的艳丽少妇。“一会儿本座过足了瘾头,好生享用过你那尤物身段之后,再教你一五一十地将心诀吐出。你知道,痛楚是世上最有效的诚实药,我待会儿要餵你吃的,更是奇效中的奇效。”
“……想得美!”
俏美的红衣少妇咬牙切齿,不愿弱了势头。
“美是不美,少时小娘子便知道啦。”
聂冥途笑得不怀好意,连眼角颧上的点点褐斑似都要跳动起来。“我一路盯你,直到同青面神、白额煞分道扬镳为止,你三人身上皆无刀剑一类。那与其他几柄妖刀生出共鸣之物,只怕小得能揣在兜里袖中。我劝你也不必太快交代,就算你痛到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我也不会停。你这身雪肉啊……啧啧啧。”
她同白额煞是出得无央寺才分手的,其时左近并无他人,料聂冥途是仗著惊人的夜视眼力,居高临下俯视山道,便将她们的行动尽收眼底,又惊又怒,唾骂道:“你……你这恶徒!”
但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直到他全身皆沐月华,符赤锦才惊见他下身居然全裸,靴裤不知褪至何处,瘦硬如桐枝般的两条长腿间,软软垂著条五寸来长、杯口粗细,宛若刺参般的狞恶丑物,其上沾满殷红的血渍,其量之多,甚至沿著嶙峋的大腿淌至膝踝,以致每踏一步,都於地面溅下血点若干,令人怵目惊心。
符赤锦并非没见过阳物的黄花闺女,然而聂冥途之物的狰狞程度,已超过她所能想像,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手足并用,本能地向后挪退,然后眼睁睁看那沾满血污的软虫倏地昂奋起来——那狰狞丑物充足了血,表面绷得光滑紫亮,原本细疣似的凹凸不平竖如戟枝,又似短钩,柱身通体带著极不自然的赤红,尺寸暴增至八九寸长,口径倒是撑胀有限;待走入符赤锦身前一丈内,胯下已昂著一杆尺许的狼牙肉柱,哪里还像个人?直是豺狼立起,装作人的模样。
符赤锦听过《青狼诀》的恐怖,但此际聂冥途并未浑身生毛,化作兽形,只能认为他异於常人,生就一副犬狗般长满倒钩的恐怖物事。
吧主12“你瞧瞧,”
狼首抚著下颔啧啧感叹:“你那眼术虽厉害,一照面差点弄死了我,别说鸡巴,再教你瞧上一眼,命都快没啦,还插什么穴儿?所幸你这小女娃儿实在太美太骚,多瞧你两眼,便来了精神。看你的打扮也不是雏儿了,可没被狗鸡巴肏过罢?一会美得你哭天抢地的,嘿嘿。”
符赤锦勉强凝起的一丝气力,全用於挪动臀股倒退,强烈的睡意虽渐消淡,却仍使不上内力,遑论动手过招,心中只一个念头:“听说这厮的“照蜮狼眼”可迷人心魄,直如催眠……我却是何时中的招?怎能毫无所觉?”
聂冥途彷佛从她惊惶懊恼的俏脸上读出心思,嘿嘿狞笑:“你那眼术半生不熟的,如何敢在仓促间施展,把性命押在这等孤注之上?”
符赤锦闻言一凛,脑海中才一掠过那部寂灭刀残谱,便听狼首得意道:“你以为,只你从那几页谱里得了好处?”
仰头大笑,宛若狼嚎;余音未落,张狂的神态蓦地一收,浑身肌肉绷紧,低头望向符赤锦头顶的虚空处,扭曲的嘴角仍挂著一抹狰狞邪笑,妖异的青黄眸光里却闪著警戒之色。
符赤锦倒退之间,背门撞上一根铁柱似的异物,痛得她眼冒金星;仓皇回头,赫见一条生满熊茸、肌肉虬劲的小腿,目光迳往上移,好半晌才见得膝上的大腿部位,竟比她曲线圆凹的葫芦腰还要粗,贲起的肌肉直欲鼓爆裤布。
来人浑如铁塔,遍刺鬼青,戴著雪白头颅骨串成的佛珠鍊,背负赤眼刀匣,却不是南冥恶佛是谁?
前有豺狼后猛虎,符赤锦一惊之下,又向前挪出些个,露出慌张无助的表情,心底却暗暗打著主意,如何挑起两虎之斗,伺机脱身。聂冥途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视线未敢须臾稍离对面巨灵铁塔般的恶汉,嘿嘿笑道:“南冥,咱们是老交情了,这话我只同你挑开说。这女娃儿端是极品,不仅满面春情元阴必丰,身段更是一等一的销魂——还有心机也是。我事前打听过啦,江湖上说起“血牵机”符赤锦来,指的可不是游尸门的把式,而是这娃儿之毒辣,犹如牵机药,见血封喉。
“你我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可别上了女娃娃的当,干什么鹬蚌相争的蠢勾当,传出江湖,咱俩也不必做人啦。这样罢,一人一半儿,玩舒心了为止,不过我还有话要问她,得留口气儿给老狼。事后将她那酥嫩嫩的乳肋肥臀烧成一锅,你我分而食之,当是庆祝脱出囚笼,重见天日,如何?”
南冥恶佛一动也不动,垂手身侧,伽袖曳扬,比寺院山门里的泥塑金刚更似雕像,浓眉底下的锐目直勾勾盯著瘦高微佝的老人,难知喜怒,却令人益发惊惧,遍体生寒。
狼首的忌惮并非毫无来由。早在三十年前,这名专杀僧尼的疯汉便是“集恶三冥”中武功最高的,无论聂冥途抑或先代鬼王,单打独斗皆不是他的对手——即使联手也不是。世人皆不知晓:事实上,聂冥途与阴宿冥是合战过南冥恶佛的,而且还不止一次,每当他在谷内发疯杀人,杀至眼红时那叫一个六亲不认,聂、阴二人被迫出手,以免栖亡谷被他清空了去,却很少能讨得便宜。
若非阴宿冥那个鬼心眼的,罗织了个“问道僧伽”的白痴藉口,竟成功将恶佛骗出谷去,从此天下僧人便倒了大楣,只怕在阴谋家找上集恶道前,自家已被这条疯狗杀成一片白地。
南冥是失心疯,干不出缜密布计、遂行阴谋的事来,否则以他的武功,有此野心,说不定集恶道早已一统在他的手里。聂冥途不是没怀疑过他,只是答案一直都很清楚,早在脱出娑婆阁之前,狼首就知是谁出卖了集恶道。
“不是我,南冥。”
他扬起嘴角,轻声道:“你知是谁。冤有头,债有主,找错了人,比烂死在囚牢里要可笑百倍。”
“若然身死,冤债何留?”
那磨铁砂般的浑厚低音,彷佛连地面都隐隐震动。
符赤锦近在脚边,首当其冲,明明声音不甚洪亮,却震得她半身酥软、脉中血沸,几欲昏厥;勉力撑持未倒,忽觉昏沈之感又去几分,随著血脉的活络,酸麻发软的四肢又渐渐有了气力,心中一动,赶紧把握时间调匀气息,积聚内力。
“他还有传人。”
聂冥途被问得有些诧异,也不过就一会儿工夫,恶念本能生出,狞笑:“地狱道也移往南陵,藏在王宫禁内,过了二十几年舒心日子,是时候连本带利讨回来啦。你知阴老鬼的正统继承人,是个姿色不逊这小花娘的黄花闺女么?嘿嘿嘿嘿——”
恶佛凝著他,目光冷若锋镝。
“既是如此,怎不见你报仇?”
“若说“专等著你”,料你也不信。”
聂冥途耸肩笑道:“比起报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为此可把报仇稍稍挪后,此际先不必忙。”
恶佛浓眉一挑。
“你所指何事?”
“玩啊!”
聂冥途咧开血口,笑得眥目扬眉,似极酣畅,扭曲的面孔不知怎的却极不像人,更非兽形,而是被恶意揉烂了的泥塑偶头。“你算过没有?被囚禁的这三十年里,你少杀了多少活口,少扭断多少条脖颈臂膀,少肏了多少嫩穴,再将她们一条条撕将开来,瞧瞧那皮下粉红色的漂亮筋肉?
“你还记得鸡巴裹著温血,捅入女子玉宫里的滋味么?她们惨叫的声音能拔得多尖多高、抖得多轻多飘渺,你闭上眼睛还想得起来么?这些蝼蚁般的凡俗男女,被折磨到何等惊人的地步,却犹能吊著一口气儿赖活著……这般生命的美丽,你有多久没亲眼目睹了?
“还有,具象到足以浮出面庞的恐惧,不惜出卖心爱的妻儿也想要苟活下去的强韧,垂死的哀嚎、崩溃前不顾一切吐露的真实想法……这些令人欢喜赞叹的瑰丽细腻,在身死之前,你还想不想再多看几次,直到此生再无一丝悔恨为止?”
他说得亢奋起来,口沫横飞,嘴角挂著长涎,暴凸的眼珠看似精光烁亮,又似鱼目无一丝光泽,只有乾瘪骨瘦的胸膛不住起伏,语声益发尖利:“你问我还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的,自然是好好的玩它一把,一口气将三十年通通活将回来!这世上已经三十年没有聂冥途了,如今也只好……一次还给它三十倍的聂冥途啊!哈哈哈哈哈哈————”
符赤锦听得睁目结舌,眼见老人疯狂的模样,心中的恐惧难以言喻,莫说身后是恶佛,便是万丈深渊,她也想一跃而下,只要能远远离开这人就好……
“啪!”
一声闷响,恶佛双掌合什,宽大的僧伽袍袖无风自动,劲力之强,将她原地兜了个圈子,一把扫至身后,那把磨砂般的磁震低嗓雄浑开声,垂眸道: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