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有信仰,所以不会懂得被信仰背叛的滋味。”
朵拉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在下失去了所谓神祇的眷顾,而那些背弃了教义的上位者却依然可以肆无忌惮地沐浴在神恩之下,这一切难道不荒谬么?”
“所以呢?”
“所以在下愿意成为阁下的利剑,见证他踏碎那荒谬无稽的神恩,倾覆那高高在上的神国。”
朵拉抬头看向那片昏沉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或许在下并没有这个资格,但至少可以凭借努力在更近的地方见证这番伟业,与之相比,这种程度的痛苦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季晓岛呆呆地看着朵拉,过了良久才轻叹了口气:“他的力量......终究还是影响到你了么?”
“或许吧,但在下可以保证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朵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对季晓岛莞尔道:“身为最早站在阁下身边的人,寂祷小姐您应该无需为在下的变化感到悲哀吧?”
季晓岛忽然笑了起来,颔首道:“没错,就我现在的立场而言,任何劝慰的话都无异于伪善或自欺欺人,抱歉了,朵拉,刚才说了些奇怪的话。”
“您不必道歉。”
朵拉摇了摇头,轻声道:“在下现在这条命本就是阁下赐予的,那个天真的朵拉·希卡早就死在光之都地下的裁判所里了,而被阁下再造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践行阁下的一切意志。”
“哪怕他是错的?”
“哪怕他是错的。”
“你可以回头。”
“不,可以回头的是您,寂祷小姐,我知道您与在下、加洛斯大人他们不同,从未被阁下的力量所影响过。”
朵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羡慕,转头看向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轻声道:“自从三个月前选择让阁下抹去在下的部分记忆,并宣誓成为他守护骑士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回头路可走了。”
季晓岛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抹去记忆?”
“呵......其实已经恢复了......在第一次排斥反应出现的时候。”
朵拉莞尔一笑,轻轻攥了攥自己那与骑士二字格格不入的纤手:“不过没有关系,毕竟那个天真的我早就死了,所以有些事就算重新想起,也不会再成为负担。”
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的季晓岛只能点头,然后无奈地不再去谈那或许会对朵拉造成伤害的话题,轻声问道:“你刚才去见墨了?”
“没有,只是梅林大师建议在下服药后半小时内最好能距离阁下近一些,寂祷小姐您千万别多想哦。”
朵拉狭促地对季晓岛眨了眨眼,然后便在对后者行了一礼后缓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而季晓岛则在沉默了几秒种后冲朵拉尚未远去的背影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嗯,如果是寂祷小姐的话......”
朵拉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回头冲季晓岛笑道:“若是可以偶尔在有空的时候陪在下对练一会儿,就感激不尽了。”
“战斗?”
“点到为止的切磋就好。”
“加速融合?”
“正是。”
“今天就可以。”
季晓岛微微颔首,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不着急休息的话,等亚瑟殿下离开之后,我去找你。”
“那我等你。”
朵拉笑了笑,然后便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而季晓岛则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朵拉·希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一手策划的?”
少女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在堆满了羊皮纸的长桌前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罪爵。
“顺势而为罢了。”
墨随手拿起了一份早些时候季晓岛亲自送来的报告,一边漫不经心地翻动着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她是个有趣的试验品。”
季晓岛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带着淡淡地讥讽:“哦?那‘试验’的结果如何?”
“并不成功,不过你没必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墨随手将手中的情报燃成灰烬,合眼靠在椅背上慵懒地时候道:“在亚瑟·伯何到来前,把这里稍微收拾一下。”
季晓岛并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墨面具后那双鲜少会流露出情感的眸子:“所以说,如果你不将朵拉变成试验品的话,她一定会死,对么?”
“明天......”
墨完全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指示道:“让蝮蛇的人把梅林新开发出来的东西带给加雯,七天之内送到她手上。”
不知为什么,季晓岛似乎松了口气,然后便站起身来细心地整理起桌上那堆其实并不算乱的羊皮纸,一边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摞起来放进柜子里,一边继续问道:“所以你只是在救她与毁掉她之间选择了相对比较糟糕的一项而已,至于其它的,完全都只是巧合咯?”
“你并不适合这里。”
那双仿佛能将人拖入无底深渊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季晓岛。
“如果你所谓的‘这里’指的是‘你身边’,我非常同意。”
少女随手挥出一道微风将地上本就不多的灰尘送出窗外,倚在墨左手边的桌沿旁抱着胳膊笑道:“但我离开‘这里’的念头却依然一天比一天微弱,虽然具体原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从客观角度分析的话,还真是有够贱的。”
墨闭上眼睛,假寐般地靠在椅背上,什么都没说。
“如果是为了装备、等级之类比较纯粹的目的,似乎说得过去。”
季晓岛微微偏过头看向墨的侧脸,莞尔道:“阿斯托尔觉得我对你抱有爱恋之情,似乎也很合乎情理,但真要说是因为什么的话,其实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愚蠢。”
假寐般的墨轻轻敲了下扶手,却是隔空将抱腿坐在桌沿的季晓岛震了下去。
“愚蠢么?”
少女轻巧地绕到罪爵的椅子后,背对着后者望向窗外那片无垠的黑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或许我能一直在这里留到现在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愚蠢而已吧。”
“你会后悔的,寂祷。”
“我早就后悔了,墨。”
第六百三十二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