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向自己枕下的一把匕首,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从某位游方道士那里血来的清心咒——
“睡吧睡吧,最后一场安稳觉了。”
明日…他将在所有人的配合之下,混入席间,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士子——但是他可不是去喝酒的,他是去杀人的,杀一个叫易小天的人——这个人,跟自己的恩人有仇。
可能最讽刺的事情就是闫怀读了一辈子的书,结果却在这样生命几乎是最后一次表演的时候,活成了自己梦中的样子。
不过又有谁在乎他呢?
乱世中,人人自顾不暇,一样苦,一样累,死便死了,只不过是有的埋,没的埋的区别。
——
次日清晨。
雄鸡高鸣——
除开那宴席的主客之外,似乎所有的士子都相当的激动。
赶着早便来至魏府门外——甚至魏府的门房都还没有起床,他们就紧张的搓着手,等在原地。
“那可是庞德公啊!”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有朝一日见到庞德公…”
“不瞒你们说,要不是魏家大少爷设下此次宴席,我都还以为庞德公不过是人们口中所虚构的人物呢…”
“哎!不过我听说,那城外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小天,似乎和庞德公关系不浅…还有人说,庞德公就是为了来找这位易庄主,才跟着魏家大少爷从襄阳千里迢迢来至长安的…”
“害…若要真的是这样,那位易庄主正巧在城中张贴了不少告示,似乎相当欢迎城中的百姓前去山庄入住——你们要不要试试?万一真的有机会经常见到庞德公,那也就值了…”
士子们一扫从前那种清高孤傲的感觉,说起感兴趣的话题,譬如庞德公的时候,人人都变成了小八卦,三两成群的议论着什么,让府中本想要多休息一会儿的魏讽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府中——
魏讽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双眼无神的他正因府外那叽叽喳喳的喧闹声而头疼欲裂。
加之他昨晚其实也没有睡好,无名的火气窜上心头,魏讽大吼着便让门房去门外赶人。
“外面在喧闹些什么!这才什么时辰!他们就那么赶着喝酒吗!都给我轰走!轰走!”
这却是怨不得魏讽,宴席可是在傍晚,大清早的来他府前乱叫,任谁都没法保持镇定——
小插曲过后,魏府算是情形起来了。
整个魏府的人都开始加紧最后的准备,包括那群刀斧手,以及…
梳洗罢,魏讽于正堂中端坐,喝着沏好的大红袍,但却因为心中烦躁,尝不到半点茶香。
端了片刻,结果又放下——
“聂首席,今日的事情,把握可足?不需要你伤到人,但要在混乱的府中来去自如,难度可不比杀人要小…”
魏讽说话是因为他才刚刚看到自己雇佣的杀手,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虽然他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对于此人的隐匿技巧,魏讽是相当的满意的。
只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
“桀桀——魏公子只需要付钱,剩下的事情,一概不需要担心…若是不能事成,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们不仅会赔付银子,我这条命,也自然会抵给你…”
“如此甚好,今夜就看聂首席的了!”
话还没有说完,魏讽就发现,那原本站在角落的人影,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觉间,魏讽的额上又多了几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