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的脸色终于变得晴朗起来了,”齐卿,以卿之见,当下该如何?”
“陛下,当下臣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当务之急,仍然是安民稳心为上,如何做,工部和户部应当有一个方略才对。”齐永泰冷冷的道:“至于说日后如何来让京师城的管理更为合理稳妥,那都是后话,当下最要紧的是两件事情,一是赈济灾民,二是防止灾后大役,这等事务务求尽快拿出方略,并落实人员分派下去,一旦洪水消退,便要置办下去。”
永隆帝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些遗憾。
他原本以为齐永泰会乘势提出一些建议,甚至包括官员任免方面的,但是齐永泰却没有,只是提出了做当下紧要之事的意见。
此人倒也是个忠臣,可堪大用,只是永隆帝却在内心难以亲近对方。
“嗯,齐卿所言甚是,可还有其他?”
“还有就是灾后定要让巡捕营、五城兵马司以及龙禁尉和顺天府两县严密注意城内城外,防止谣言揭帖散布,尤其是北直隶这边此次受灾亦重,当要严防流民进京,白莲教、闻香教在北直隶这边亦有蔓延之势,须得要防止其趁机起事。”
齐永泰的这个建议让永隆帝也是一惊,尚未说话,那刑部尚书萧大亨却已经忍不住插话:“齐大人,这白莲教、闻香教素来在山东流传,何时又成了北直隶这边蔓延了?”
“萧大人,白莲教改头换面本事不小,化名到北直隶这边拉拢民众不是个例,保定府那边早就有发现,刑部不妨好生查一查,莫要等到山东民变故例在北直隶再上演!”
对这个混吃等死的老滑头,齐永泰没有多少好感,毫不客气的反驳:“陛下若是不信,亦可问一问龙禁尉那边,臣相信必有所得。”
萧大亨也不在意齐永泰的态度,这个家伙对谁的态度都差不多,也不会卖谁的面子,但如果说白莲教已经渗透到了北直隶,那却是一件大事。
这一场洪涝灾害受害的不仅仅是京师城,这京城外的顺天府、保定府都有遭灾,这等妖人惯会利用这等天灾,要么蛊惑人心,大肆引人入教,要么就是煽动对官府的不满,如果说地方上赈灾减赋做的差了,弄不好就会使一场民变。
见萧大亨不敢再吭声,永隆帝估计这厮也应该是内心没太大把握,心中对这帮老臣更是不屑,只是许多事情他还只能忍,还得要一步一步来。
这齐永泰倒是一个上佳的阁臣,只是却非首辅合适人选,而且这刚刚担任吏部左侍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入阁。
永隆帝内心也是叹息不止,张景秋资历太浅了一些,在南京那边呆太久,以至于京师这边很多人都对他不熟悉,连接任萧大亨的兵部尚书都受到很多阻力。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根基太浅了一些,想到这里永隆帝就又忍不住咬咬牙,总要熬过这两三年,便要让你们看看朕的手段。
方从哲和叶向高二人如何选择也是一个问题。
从内心来说,永隆帝对这二人都不是很感冒,都是父皇提拔起来的重臣阁老,但他也不能承认这二人都有些手段本事。
沈一贯走人的话,首辅只能从这二人中产生,但谁来担任首辅,一方面永隆帝自己也没拿定主意,另一方面,他还要探听一下父皇的心思。
稳了稳心,永隆帝不再多想,目光投向沈一贯,“沈卿,齐卿所言,卿意如何?”
沈一贯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不受这位新皇的信任了,或许只是因为还没有做好从叶向高和方从哲中选谁来接替自己的准备,又或者就是还在顾忌太上皇的感受,所以才会拖着如此,但是他知道只怕最迟明年春闱之后,自己就该走人了。
不过对沈一贯来说都无所谓了,担任了这么多年首辅,世间什么他没见过了,便是太上皇也不一样要和自己争个高下?
皇帝想要选一个听话的首辅,但是也不想一想,坐在了首辅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事事听话?那下边的阁臣和六部就会造他的反,首辅不能代表士林文臣,他就没有资格作首辅!
坐上首辅之位之前再听话的臣子,坐上了首辅都不可能再对你皇帝俯首帖耳,这就是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