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可不简单,他是北直士林名臣,以南京(金陵)兵部右侍郎兼任陕西巡抚,也就是所谓俗称的长安节度使。
大周朝制和前明有些相似,但是又有些变化,像南京(金陵)一样设有六部和都察院,但前明的南京六部和都察院堂上官,基本上都是一些品轶较高但却被投置闲散的官员,而大周略有不同的就是南京六部和都察院的尚书侍郎和御史们则更多地作为储材待用和作为兼职外放的作用。
按照大周规制,总督和巡抚皆为临时派遣,但是随着地方事务日益庞杂,分权形势也日益突出,所以督抚制度开始从临时性派遣向常设化转变,而又为了确保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度,所以大周也确定了督抚皆由中央派出。
比如现在的兵部尚书张景秋就是从南京转任而来,而这个云光就是以南京兵部右侍郎身份兼任陕西巡抚。
石家石光珠的嫡女便嫁给了云光的庶次子,这在当时也是引起了轰动,堂堂国公嫡女居然嫁给一个文官庶子,未免有失身份,但是石光珏出任宁夏总兵,又让许多武勋羡慕得眼红。
若无云光在其中做推手,只怕石家便是花再多银子也难以让石光珏这种草包出任一镇总兵。
云光与王子腾关系也不错,只是未曾想到自己这一趟出去半年,这宁夏甘肃之乱连云光也都牵扯进来了,那就问题大了。
“继宗兄,云光可是文臣!”王子腾忍不住提醒了对方一下。
“哼,文臣又如何?”牛继宗撇了撇嘴,“那些御史们一样不会放过他的,石光珏贪墨所得便有三万两给了他,而他也对长安那边的铁器进入宁夏外卖草原行了方便,……”
王子腾心中一凉,若是单纯送了三万两银子都还好说,一来有亲戚关系,二来宁夏总兵属于陕西行都司范围,作为陕西巡抚自然有权过问,这上下级之间的打点孝敬在大周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这大周朝的体例,各级衙门之间每年的冰敬炭敬年敬寿敬哪里少得了?难道说那些个御史们就不收了?收不到那倒是有可能,但凡出巡过有过几分交情的,都不会忘了你。
只不过这三万两银子明显就是太超出了尺度倒是真的,这就是授人以柄了。
“那石家就没救了。”陈瑞文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但是王子腾却猛然醒悟过来。
云光是北直永定府人,也是进士出身,算是北地小有名气的士人,现在却因为石家拖累而陷入这等大案中,南方士人自然要借此机会讥讽抨击北方士人,而北方士人只怕更是对石家恨之入骨,这都察院中的御史们还不得把你石家给生吞活剥了?
便是太上皇和皇上都抵挡不住这些个御史们的疯狂撕咬,当然,恐怕皇上是乐见其成的,而太上皇现在也未必有多少心思来保这石家了。
马尚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想到石家没救了,那马家呢?
“瑞文兄,那我们马家呢?”马尚颤声道。
陈瑞文和侯孝康都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王子腾。
马尚颤颤巍巍的走到王子腾身边,几乎要站不住脚,拱手道:“子腾兄,咱们几家同气连枝,请务必看到昔日旧情份上,帮我们马家一把,大恩大德,马家绝不敢忘,……”
“唉,国上,……”王子腾赶紧起身扶起对方,“这等事情岂是我们这等武人能插上嘴的?这些都是朝中御史们才能定得了的事情啊。”
“那该如何是好?”马尚颓然地扶额长叹,涕泗横流,”难道马家就真的要自我而亡?”
坐在一旁的牛继宗忍不住哼了一声,却被耳尖的陈瑞文和侯孝康听见,侯孝康赶紧道:“继宗兄,这等时候,便莫要计较那些了,若是有主意,便说出来吧。”
那马尚听得这么一说,一咬牙便走道牛继宗面前深鞠躬拱手一礼:“继宗兄,先前是马尚得罪了,马尚在此向你赔罪了,请继宗兄看在你我多年交情上……”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说这些了。”牛继宗还是挂不住面子了,抬手示意,然后目光望向王子腾,“子腾,前年你不是还替那冯自唐的儿子吆喝庆贺他高中举人么?他现在可是风光了,此次西征平叛立下大功,据说内阁和皇上都是赞不绝口,而且其举主兼恩师不就是那乔应甲么?据说乔应甲马上就要升任左副都御史了,而马夏之事就是杨鹤查办,杨鹤也是乔应甲一手擢拔起来的,……”
啊?一直在一旁充当透明人的贾赦、贾政、贾珍都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们的消息就要闭塞许多,而且冯紫英回来这段时间也只是和兵部、内阁等朝廷大佬们打交道,具体事宜并未外泄,他们也只知道冯紫英是立了功,但具体如何却不清楚,今日才得闻连皇上和阁老都要夸赞了。